【原创百合春节活动/12：00】无声告白
在这杯酒喝完前，伊南觉得还有时间去回想一下她们的过去。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呢？伊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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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南一直都觉得，颜夕的睡颜是很可爱的。
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是在她们大学毕业后不久，伊南顺利地拿到了s企的offer，为了庆祝，她便邀请颜夕来她家里玩，两人一直狂欢到半夜，此时地铁已经停运，伊南又不放心颜夕一个人搭夜车，于是就让她在自己家里暂住一晚。
那时，伊南的家就是出租屋里的一个小房间，摆的下床和书桌就摆不下其它东西了。即使如此，那张床对于一个人来说稍有宽裕，而两个人睡在一起就几乎没有活动空间了，只是微微翻一个身便有可能摔到地上。
“抱歉啊，不该带你疯到这么晚的，只好委屈你跟我挤一挤了。”喝多了酒的伊南感到有些头疼，睡意却迟迟不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回应的声音。
伊南偏过头，这才发现颜夕似乎已经睡着了。
伊南有些艰难地撑起头，俯视着颜夕，她的脸颊上还有醉酒后的酡红，双眼紧闭着，并不是在装睡。应为伊南可以听到她深沉的鼻息。
伊南以前没有意识到，颜夕的睡姿是这般老实，除了头部以外，没有一处地方是露在外面的。而在被窝里，她们的手臂是紧贴着的，皮肤是滚烫的，像是有火焰在其上跳跃，伊南必须要努力地伸直身体才能不被其灼伤。
有些累了，伊南重新躺了下来，只是把姿势换成了侧卧，过程中，她的膝盖不小心触碰到了颜夕的腿，颜夕立刻抽缩了一下腰部，吓得伊南以为她下一秒就会醒来，但并没有，颜夕的身体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伊南在被窝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直到触碰到了一个滑润、细长的东西——那是颜夕的手指。
轻轻地，伊南的食指顺着颜夕的不知道是哪根手指慢慢地往上滑动，同时在脑海里勾勒起颜夕右手的形状。一只白皙的、可爱的手。伊南对这只手并不陌生，有那么多次，她牵着这只手漫步在阳光的街道上，但今天是第一次，在夜晚，在同一张床上，伊南用手指抚摸着颜夕柔软的手心，也是第一次，在这只手上感受到如此炽热如火的温度，从伊南的指尖蔓延到她的手腕，再延伸至她的心里，烧灼着她的呼吸道，连吐息中的热意都加重了一层。
伊南的手指在颜夕的手腕处停住了，她伸出五指慢慢地扼住颜夕的手腕。轻轻地摇了摇。没有动静 颜夕的手和她的人一样都睡得很熟。
伊南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大概是酒精激起了她心中那鬼鬼祟祟的火苗头愈发地沉重了，伊南微微仰面，看见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了进来，恰好落在颜夕的脸上，与她脸上的红晕夹织，散出温暖的光。
细长、密集的睫毛，在月光的招耀下清晰可数。伊南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颤动。然而，她刚刚默念出“一” 倦意便与酒精一起上涌，伊南便在枕头上昏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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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迷蒙的雪，伊南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院子门口等候着，那身影似乎也发现了，朝着她的方向小跑过来，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冻得已经有些发僵的伊南感觉自己袖子里那双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手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握住了，麻木感得到了缓解。伊南看向对方，针织帽子与厚围巾遮住了眉毛与鼻梁，只有那双迷人的眼睛露在外面。映着这漫天的飞雪和伊南的脸。
颜夕轻柔地牵着她的手，引着她进到了屋内。温暖如春的小屋和一杯热气腾腾的暖茶很快就让伊南恢复了活力。在这岁暮顶着严寒来到这里，伊南多多少少有些不适的，但看到颜夕笑意盈盈的脸，心中的那些许不满便荡然无存了。
嘻戏打闹的夜间时光并没有驻足太久，颜夕早早地就为两人准备好了睡铺，在享用颜夕家的一顿热水澡后，伊南便抢先钻进了被窝，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流水声与哼唱声，没过多久，这些声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然后是被子被掀开的声音，接着一个温暖的身躯就贴上了她的后背。
一只手搭上了伊南的腰间，伊南下意识地握住了它，熟悉的触感让伊南回忆起了许久之前的那个夜晚，她心中一动，转过身，面对颜夕。
今夜没有月光，鹅毛般的大雪将天空遮蔽，连一丝星光都透不出来，房间里也很昏暗，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伊南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颜夕的脸。
恰似在白瓷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的肤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那小巧的樱红的嘴唇微微地抿着透出可爱与稍许的羞涩之感。细长的睫毛随着眼皮一起闪动着。然而最令人着迷的还是那恍若一泓黑色湖水的眼睛，与这昏暗的夜正相衬，可明明同为黑色，这双眼睛却像是在发光一般，给人一种，在夜色下，翻越山坡后，所见到的在山谷中央为月亮所照耀着的清湖，是一种澄澈、难以抗拒的美。
也许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颜夕将头低了下去，用被子捂住了大半张脸，但仍然没有放开伊南的左手，伊南将头微微地向前延伸，嗅到了那秀发上的洗发水的香气，原本是结成辫子的头发现在蓬乱地搭在一边的脸上，让伊南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
颜夕没有抗拒，像一只温顺的猫咪任由人为其梳理毛发。她一动也不动，但伊南感觉从她身上传来的温暖的气息将自己笼罩住了，这种温暖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体温而是来自颜夕本人，也许是肌肤与头发散出的芳香，也可能来自伊南手指处所感受到的脉搏的颤动，是心跳的频率，又或者两者都是。
本来，伊南觉得自己会有很多话想要对颜夕说，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没有什么有必要说出口了。雪在拍打窗户，风从屋顶刮过，但没有喧闹的感觉。相反，房间里的空气是寂静的，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大概是温度又下降了一点，颜夕朝伊南的方向挪了挪，这样一来，她的头部就直接贴上了伊南的脖颈。
被顶住的咽喉处传来一丝的不适感，于是伊南微微地缩了下头，笔尖便落在了颜夕的秀发上，柔顺的触感与扑鼻的芬香让她呼吸加速，握着颜夕的手也略微地多了几分劲。
突然间，窗户被拍击的声音变大了，那根束着春意的弦就这样崩断了，如潮水般倾泄，如黄昏般炽烈的火在燃烧，船在海浪中上下起伏。
这或许是一个安静又漫长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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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慢慢地爬上沙滩，悄悄地抓住了颜夕的脚趾。
伊南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就看着她在那儿站了快半个小时，也不愿出声打扰，尽管她明天就要离开。
黄昏时分的海滩上出奇地安静，只有她们两个人，与她们相伴的只有一起一落的潮水。
风在吹着，颜夕的长发也就那般在风中飘荡着。依靠着一旁的岩石，伊南看见光在一点点地收束，就好像她的心。
太阳终于落幕了，两人回到了旅馆。这是最后一夜，明天，颜夕就要离开了，可自己，为什么还是沉默着呢？
伊南像这样问着自己。
一直以来，颜夕都是沉默寡言的那一个，而伊南就是活泼外向的那一位，但在这个夜晚，在迫近的离别面前，两人变得都一样了。
颜夕坐在床边，目光落在窗外的海面上，一言不发。她换上的是一件素白的长裙，与这落入房间的月光是正相衬的，洁白无瑕的就好像一位天使正在等候那位被选中的迷途的羔羊。
而站在阴影处、月光所照不到的地方的伊南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的裙子，如果是羔羊的话，也是一只黑色的羊，和所有的其它的羊都不同，或许，这就是被冥冥之中的那不可言说的命运所挑选的缘由。
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呢？是她的微笑吧，可如果最后是这样的话，还真是不想知道，温柔竟是这般的苦涩。
但无论如何，这是她自己所选择的啊。并不是天使挑选了羔羊，而是羔羊渴望着天使的温柔，所以拼了命向前，才能与她紧紧相拥。
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伊南走上前，坐到了颜夕的身旁，将头放在她的肩上，和她一起看向远处的海面。
月光下，海洋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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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已经见底了，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回忆了，伊南站起身来，有些摇摇晃晃，转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颜夕正在对她微笑，很像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不过是在一张照片里，黑白色。
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想要牢牢地记住她的模样，可视野却模糊了。伊南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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